巴德骑在马上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面露希望的村民，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得意。
“条件很简单。”他慢悠悠地说，“灰岩城最近发现了一处新的魔晶矿，正缺人手……
只要你们黑石村搬去那里，往后都在矿上干活，之前欠的税就一笔勾销，灰岩城还会为你们提供宝贵的食物！”
挖矿？
这话好似冰水浇头，村民们瞬间从短暂的希望中惊醒，脸上血色褪尽。
矿场是出了名的死亡之地。
进去的人十个里能活着出来两三个都算运气好。
塌方、毒气、累死、饿死……各种死法层出不穷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工作，那是用命去填！
老村长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，几乎站不稳：“巴德大人……这……这不行啊。去矿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？灰岩城的律法……”
“区别就是不去现在就得死！”
巴德厉声打断他，马鞭指向周围的田地，
“看看你们的灰麦，全都死了！不去挖矿，你们拿什么活下去？”
他冷笑一声：“你跟我说律法……我都觉得好笑。”
“灰岩城给你们指了条活路，别不知好歹。”
“你们不去，有的是村子抢着去！”
这话像鞭子抽在每个人心上，一些村民的眼神开始动摇。
巴德很满意这效果，他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伯恩：
“我记得你，你是这个村子除了巫女外能接受神力的两个人之一。
其他人去挖矿，到时候你可以当个管事，怎么样，想清楚没有？”
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伯恩身上。
伯恩顿时感到一阵恶心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怒火，硬邦邦地回答：“黑石村的事，需要全村人一起决定。”
巴德嗤笑一声，似乎早料到会这样。
第一次背叛总是艰难的决择。
但不要紧，底线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，习惯就好。
他相信伯恩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择。
“行，给你们点时间商量。”他勒紧马缰，“但我提醒你们，食物不会从天而降。希望我下次来时，听到的是好消息，而不是给你们收尸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这些他眼中的贱民，带着随从调转马头，扬长而去，留下一片死寂和绝望的村民。
压抑的哭声再次响起，夹杂着无力的咒骂和叹息。
——
完了，全完了。
原来灰岩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活路。
黑石原本等待着灰岩城的宽恕。
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更加黑暗的未来。
就在这片绝望的气氛中，伯恩猛地转身，面向众人。
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：“大家都听到了吗？灰岩城就是要我们去死！他们从来没想过给我们活路！”
村民们抬起泪眼，茫然地看着她。
伯恩指着巴德离开的方向：“挖矿是什么下场，不用我说！我们黑石的人命，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？”
“西边山里那位仁慈的神明绝不会这样对待黑石！”
老村长佝偻着背，声音苍老无力：“伯恩……”
见到众人都沉默不言，伯恩趁热打铁：
“我知道大家害怕那个传说，但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？
灰岩城要我们去送死，留下来也是饿死！为什么不去试试真正的希望？”
一个中年村妇怯生生地问：“伯恩，那位神明，真的会接纳我们所有人吗？”
“会！”伯恩回答得毫不尤豫，“神明大人亲口对艾拉说的，他愿意庇护我们黑石！只要我们虔诚信仰他！”
又有人问：“那……食物呢？山里能有吃的吗？”
伯恩咬了咬牙：
“有了神力，我会带着狩猎小队更拼命地打猎；有了神力，我们可以现在就补种下半年的灰麦。
靠着现在的存粮我们会饿一段时间肚子，但只要挺过最艰难的这几个月，我们就能活下去！”
她想起艾拉的话又补充了一句：“山里还有很多能暂时填肚子的果子！”
人群开始骚动，窃窃私语声响起。
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。
许多人低下头不敢立刻做下决定。
沉默笼罩下来。
留在原地，最终的命运是注定的消亡。
可伯恩的话听起来却又那么不可思议。
伯恩看着大家尤豫不决的样子，扑通一声单膝跪地，右手抚胸，做出向神祈祷的姿势。
她大声说：“我，伯恩，以生命和信仰起誓！我所说的关于神明大人的一切，句句属实！如果我有半句谎言，灵魂永堕黑暗！”
这沉重的誓言让所有村民动容。
他们都听到了巴德对伯恩说的话。
伯恩如果答应巴德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。
老村长颤斗着走上前，扶起伯恩：“孩子，快起来……”
“我相信伯恩！”
那个负责守夜的年轻人第一个站出来，
“反正留下来也是死，不如去试试。那位仁慈的神明既然能治好伯恩，能救下艾拉，一定也能庇护我们！”
“我也去！”另一个年轻人紧接着喊道，“继续待在这里也只有等待死亡。”
“算我一个！”
“带上我们！”
求生的欲望最终压过了恐惧，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，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。
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个死，但至少他们是朝着希望死的。
在最后的希望面前，不管这个希望看起来多荒谬，他们都愿意试一试。
就连一些原本尤豫不决的老人，看到年轻人如此坚决，也开始动摇。
村长看着村民的反应，知道大家已经做出决择：
“好，既然如此，我们收拾东西，投奔”
人群听到这话纷纷红着眼框喊了起来，回家匆忙收拾那点可怜的家当。
这一刻，黑石村仿佛重新活了过来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久违的希望。
伯恩看着这一幕，长长舒了口气。
她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前路还有许多未知的挑战，但至少，黑石村终于又有希望了。
——
当太阳完全升起时，超过一百名村民已经收拾好行装，聚集在村口，每个人背上都背着简单的包裹。
伯恩站在众人面前，目光扫过一张张既期待又忐忑的脸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身面向西方，手臂用力一挥：
“出发，去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