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混乱的声音，莉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后出了门。
罗杰注意到莉娜走路时仍旧有些摇晃。
至少这一点上莉娜并没有骗他。
很快莉娜就再度返回，她砰地关上门，背靠着门深吸一口气。
罗杰还被捆着，紧张地看着她：“莉娜？”
莉娜咬了咬牙，快步走到他身边，抽出小刀。
罗杰心里一惊想要挣扎。
“别动，我来割断绳子！”莉娜一把按住他的手。
“快走，”她低声说，语气急促，“灰岩城来抓人去挖矿了！”
挖矿？
罗杰心里一惊。
事情发展得太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。
他自然知道半年前黑石被巴德逼迫去挖矿才逃亡的事，之前灰岩城来红果村时听说也有人被带去了魔晶矿。
罗杰有时甚至想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被抓去了魔晶矿。
这一次神山派他外出探听消息，他也怀着能不能找到父亲的想法。
“你们不是要提供月光苔吗？”
“谁知道？”莉娜利索地将绳子割断，“钻进林子跑，逃到其他村子去，我听说就算是从灰岩城逃走的平民他们也不会放过。”
罗杰揉着发麻的手腕：“你不和我一起走？”
“别管我！”
莉娜推了他一把，自己却转身冲向屋角，从一个隐蔽的缝隙里掏出一个小布袋，随后立刻出门。
然而她刚出门就听到屋内有人摔倒的声音。
“糟了，我把昏睡蘑菇放太多了！”
莉娜咬了咬牙，最终还是一瘸一拐地返回木屋。
“我……我走不动路。”
罗杰一个平地摔摔得满脸鼻血。
“笨蛋！”
——
莉娜搀扶着浑身发软的罗杰走出小屋。
村子已经乱成一团，不远处传来哭喊和吵闹。
“走这边！”
莉娜瘦弱的身体承担着罗杰大部分重量，让她那条本就行动不便的腿更加吃力，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。
罗杰此时还有些晕乎乎的，依靠莉娜的指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。
他们沿着屋后泥泞的小径，艰难地钻进一片灌木丛。
好在莉娜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，即使拖着罗杰，她也能找到相对好走的缝隙。
“莉娜，这里！”一个带着惊恐的声音从前方的几块巨大岩石后传来。
莉娜精神一振，奋力将罗杰往那边拖。
绕过岩石，后面赫然是一个被积雪和天然岩壁巧妙遮掩的洞穴入口，不靠近仔细看极难发现。
洞口几位村民正焦急地张望着，看到莉娜和她身上的罗杰，连忙七手八脚地帮忙将他们拉了进去。
洞穴内部空间倒是极大，罗杰注意到很多村民都来到了这里。
粗略看过去，至少有七八十人。
洞穴里异常安静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，偶尔洞外隐约传来呼喝与翻找声。
暂时安全了。
——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罗杰此时也感觉逐渐恢复了力气。
莉娜靠着洞穴的岩壁发呆。
罗杰看着莉娜紧绷的侧脸，忍不住低声问：“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钱？”
莉娜有些无语地看向他，压低声音：“不然呢？等着饿死吗？村子没多少存粮了，那些钱至少能换点灰麦面包。”
罗杰还是很困惑：“到哪里换？”
每年到了冬天，各个村子都缺食物，自然不会卖。
往年时如果有钱币还能去灰岩城找那些商人购买，不过价格贵得离谱。
可今年灰岩城爆发了战争，自然没有办法再去找商人。
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所以他才始终没有对莉娜起什么提防的心思。
毕竟从灰岩城逃出来的平民身上实在没什么好东西。
可此时的莉娜却不说话了。
她转过头，望向洞穴深处蜷缩着的几个瘦小身影。
罗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是几个孩子紧紧靠在一起睡着了。
“你之前抢过别人的钱吗？”罗杰低声问。
莉娜撇了撇嘴：“第一次。”
她此时忽然有些生气起来：“第一次就运气不好，还要带上你这个累赘。现在好了，有铜币也没用了……”
罗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。
要是仔细算起来的话，他在莉娜家算是白吃白喝了几天。
两人再次沉默了起来。
忽然，莉娜开了口：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坏？”
没等罗杰回答，她又继续说起来，象是自言自语：“你以为我不想当个好人吗？我从小也相信行吟诗人唱的故事，觉得人都该善良勇敢呢……”
说着说着她却把头埋到了裙子上：“可我……可我有什么办法。”
由于外面有人搜查，此时她连哭泣都不敢太大声。
罗杰沉默了。
看着莉娜因为抽噎起伏的身躯，他心里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。
他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。
那时他带着红果村的大家在森林里绝望地徘徊。
为了活下去，他也曾颤斗着把手伸向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麦穗。
那一刻，他觉得自己肮脏又卑劣，象个真正的窃贼。
可后来呢？他遇见了黑石，遇见了神山。
那位古老而仁慈的存在，不仅宽恕了他的罪行，还允许他用劳动换取食物。
是神山重新赐予了他尊严。
莉娜犯下了强盗的罪行，可他也曾是个小偷。
罗杰忽然觉得自己和莉娜还挺般配。
“你这个笨蛋，我们都要被抓走了你还笑得出来……”
莉娜抬起头看着罗杰此时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，觉得这家伙肯定是被吓傻了。
洞穴外又传来一阵吵闹的声响，似乎是外面的人又搜查到了附近。
声音越来越近了，夹杂着粗鲁的呵斥和翻动的声音，显然搜查的范围正在扩大。
罗杰看向莉娜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，她翠绿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，却也有一种不肯屈服的倔强。
“我说，你愿不愿意带着大家去另一个地方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那里每天都能吃饱饭，晚上睡在暖和的屋子里，不用担心被人抓去挖矿，也不用去偷，去抢。”
莉娜闭上眼睛：“我不想和傻子说话。”
“……”
罗杰愣了一下，决定换个说法：
“我在一个山洞里藏了一些灰麦面粉，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？”
“你说的是真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