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收到消息之后。
第一时间便匆忙急促的坐上飞机，从洛杉矶麻溜赶回香江的成龙。
于8月18日星期一的这天傍晚黄昏，在稍作伪装后，戴着帽子一个人偷摸来到了嘉禾戏院。
正值六点场的前奏。
尽管这两天，整个香江都因为《杀手壕》这部嘉禾的滑铁卢大作而喧嚣沸腾。
可以说是骂声一片，舆论哗然不止。
但凭借着成龙的恐怖号召力，嘉禾一直以来的金字招牌。
仍然是有着不少的观众和影迷，在一番尤豫和纠结之后，带着侥幸和好奇来到了电影院。
不信邪是一方面，对成龙和嘉禾的信任和支持是另一方面。
总之，在各种因素下。
嘉禾戏院在这个黄昏六点，买票的人依旧不少。
虽然回头来看，这也是一个伏笔就是了。
此起彼伏的鼎沸人声，热闹的景象，火热的票市，让缩在一角的成龙，面上神色那叫一个精彩。
“观众挺多的嘛。”
“电影票这不是卖得很好吗？”
“哪有报纸上说的那么严重。”
“那些没操守的记者和垃圾影评人，一天天的净瞎扯，一心就想着搞到什么大新闻，这次也肯定是故意夸张的嘛。”
“说不定还有人浑水摸鱼，混在里面故意搞事。”
“明明罗伯特和特里、何塞他们都说，这部戏拍的很好，质量很不错的————
”
成龙直接就是一顿抱怨、反驳、呵斥、吐槽。
最后又撇了撇嘴巴，对目前的局势和情况，相当的不忿和不满。
他身为当事人，这几天可是被骂惨了，自然也是属于那个不信邪和不服气的阵营。
尽管在拍摄的时候。
成龙自己也有些不太舒服和不习惯，感觉有些不太得劲儿。
《杀手壕》里的那些改变，在好莱坞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。
是为了欧美的市场，是为了全世界的观众，是为了得到更多。
他以前的那种表演，只能让他在亚洲成名。
但也就仅此而已。
要想打入好莱坞，要想成为世界巨星，要想让看好莱坞电影的那些观众喜欢上他。
他需要做出这种改变。
就跟现在在好莱坞正当红的那些来自于世界各地的顶级巨星一样。
事实上。
每一个来到好莱坞的电影人，都会历经一个选择。
坚持自己，凭本事征服欧美的观众，获得观众的认可和喜欢。
亦或者是改变自己，去适应欧美的市场和观众。
而首次闯荡好莱坞的成龙，选择的便是改变自己。
试图以常规的方式融入好莱坞，不管是现在的这部《杀手壕》，还是明年的那部《炮弹飞车》。
一个又一个的观众和影迷，陆续走进了观影大厅。
“这两天的报纸，都在说《杀手壕》很差。”
——
“都跟你说了，报纸上的东西是不能全信的，人家都说耳听为虚，眼见才为实，有成龙在，这部戏怎么也不会差的啦。
“也是哈。”
“这几年里，成龙的电影从来就没有让大家失望过。”
“对嘛，这次肯定也会一样的啦。”
由对话可知，两个人都是成龙的影迷和粉丝。
当然，其中一个是影迷，另一个就是粉丝，还是全身心相信成龙的那种死忠粉。
这种粉丝其实是不少的。
也是成龙当前那份堪称恐怖的票房号召力，相映射的一个源头和具体表现。
不过很显然。
此次成龙带着《杀手壕》“强势”回归，注定是给这些影迷和粉丝的一记闷棍，上演一番当头棒喝。
5
银幕画布之上，洛杉矶和德州的自然风景和城市街角不断浮现。
随着剧情的推进，一个又一个的角色登场。
然后。
听着那从顶尖设备里播放出来的音效和配乐。
看着电影镜头里面那个宛若小丑一般的成龙。
一举一动间，动作戏直接倒退了十年二十年。
看着那让人尴尬到脚趾头抓紧的场面。
看着“完美”融入了北美好莱坞，和那些对手演员你一拳我一脚，完完全全的西片拍法和演法。
慢如乌龟，蠢笨如猪，比老头老太太还要不如，一个让人完全没办法接受的成龙。
容纳了千馀人的观影大厅里。
先是忍耐下的沉默和死寂，然后便是忍无可忍之下的沸腾和喧嚣。
各种各样的骂声宣泄而出。
脏话字眼更是不少，让人震耳欲聋。
“顶你个肺啊，你跟我讲这是成龙？”
“你打呀，td倒是跳啊，你的功夫呢，揍他丫的啊？！”
“靠————这只乌龟小丑到底是谁，他绝对不是成龙————扑街————死扑街————”
“真的该死————就这么浪费了我一顿饭钱————”
“我后悔了，不该买票的————”
“亚洲巨星？世界巨星？打入好莱坞？”
“就这？”
“还成为第二个李小龙？”
“怎么就拍成这个样子了呢————”
“七百万美金啊，嘉禾、华纳、二十世纪福克斯整整三家大公司的合作，还有成龙，阵容也不差，奥斯卡影帝都来了，竟然能搞得这么烂，我想不明白————”
“我信你个锤子，狗屎大便一坨————”
“成龙怎么搞的————”
“大烂片————”
整个观影大厅，四面八方，前前后后。
看着电影的观众，特别是成龙的那些影迷和粉丝，这会儿的反应是最大最为剧烈的。
因为他们是相信成龙和嘉禾。
这才在外面一片骂声和批评的情况下，带着一份信任和自信，花钱买的电影票，走进了戏院。
然而现在。
不止是《杀手壕》里的成龙成了小丑，他们也成了现实里的小丑，被啪啪啪的打脸，狠狠挨上了一记当头闷棍。
那种欺骗和姑负的感觉，让他们骂得最凶、最狠、最是激动。
亲眼目睹和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成龙，这会儿坐在观影大厅的一个侧角座位上，直接就懵掉了。
周遭陆续响起的吐槽和骂声，让成龙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。
“怎么可能————”
“有这么差嘛————”
“为什么————”
“怎么会这样啊————”
已经彻底懵掉了的成龙，短时间里肯定是想不通的。
但他至少知道和确定一点，那天电话里何冠昌这个干爹所说的话，真的没有夸张和夸大。
这次的《杀手壕》，已经差劲儿到影响他的声誉和口碑，甚至是在影迷粉丝心里的形象了。
票房和数据虽然看上去还挺好。
但透支和消耗的却是他之前几部戏积累下来的东西。
“好莱坞————唉————”
懵逼的状态里，成龙整个人的精气神陡然一宕。
刷刷刷的就直接萎靡掉了三分。
听着四周不仅没有停下来，甚至是有愈演愈烈之势的骂声，成龙心就很伤，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。
之前的豪情壮语，自信下的叛逆飘忽，对未来的幻想和期许，直接被浇上了一大盆冷水。
就在成龙坐在电影院里挨骂和萎靡之际。
坐在2412办公室里的颜祖，却也是迎来了一个小惊喜。
“颜先生，你好，我叫岑建勋。”
“你好，请坐。”
今天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应聘日，颜祖坐在这里，是为了面试想要添加春秋电影公司的新人。
但颜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这个来应聘的人会是岑建勋。
标志性的大脑门、卷头爆炸头、圆圈大眼镜，一身的西装，倒也是颇为正式和庄重，表达着一份认真。
看着眼前的岑建勋，一系列的信息，开始在颜祖的脑海中回忆闪过。
出生于1952年的岑建勋，今年28岁。
年轻时的岑建勋，也是个热血青年，参加过不少的“社会活动”，例如保卫钓鱼台。
从香港大学毕业后，又先后去了美国和英国留学读书，拍摄过一些社会纪录片。
在前几年回到香江后，主要工作是杂志编辑，例如《号外》这本杂志，岑建勋便担任过主编。
因为也是留洋派的缘故，岑建勋也算是一个新浪潮电影人。
从去年开始，也从事一些电影相关的工作，当然，主要还是幕后方向，如策划、行政、后勤等等。
坐在老板椅上，想了想后，颜祖开口道：“岑先生，你————”
岑建勋闻言应声：“颜先生，我毕业于————”
知道归知道，但问也得问。
面试的流程得正常走着。
所以，在互相聊了一会儿后，心中有数的颜祖，强压心绪，缓缓推进着整场面试。
认识交朋友之馀，了解沟通双方的意向。
至于面试通不通过，要不要让岑建勋添加春秋。
岑建勋在香江电影的黄金时代，那可是绝对的中流砥柱，乃至于是影坛大佬阶层，相当不俗的顶尖人才。
在1982年，从幕后转向台前，有着《奇谋妙计五福星》、《双龙出海》等代表作。
然后在德宝创建后，又将重心转向了幕后。
在1985年，德宝取代了邵氏的位置，成为了八十年代中期的香江影坛三大巨头之一。
而岑建勋甚至可以说是德宝的灵魂与内核。
德宝的电影是他在做，行政方面也是他在管，德宝院线同样也是他在经营，电影的外埠发行也是他在干————
等到后面95年，香江电影不行了，黄金时代逐渐落幕。
岑建勋又跑去了苔湾岛，创办了一个“超级电台”，做起来后于巅峰期转手卖给了索尼，赚了一笔大的。
总而言之。
如今尚且稚嫩，还没有发迹的岑建勋，那就是一个绝对的大才，顶尖的人才。
而且今天他都主动上门了。
这还能给他跑了？
于是乎。
刷！
从老板椅上起身的颜祖，面带一抹和煕春风般的平静浅笑，发自内心的畅然和愉悦里，朝着岑建勋伸出了手。
“岑先生。”
“欢迎添加春秋！”
岑建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，头上顶着的卷毛抖了抖，连忙站起身来，伸出手与颜祖的手握在了一起。
“谢谢。”
应声笑语间，岑建勋随之又讲道：“另外颜导，其实我也是你的影迷来着。”
“这也是我选择春秋的原因之一。
刚才颜祖有好奇的问过，岑建勋为什么会选择来参加春秋的这场应聘面试。
因为岑建勋和徐克吴思远其实是认识的。
《蝶变》的第一版剧本就是岑建勋写的，只不过初出茅庐的岑建勋写的不太好，被吴思远给否了。
所以，其实岑建勋其实是有机会添加思远影业的。
而现在。
对于为什么会来春秋这个问题，已经面试成功的岑建勋，给出了自己先前没说的那个答案。
应声而笑的颜祖，不由得悠悠感慨道：“你这样的影迷，我希望能多来两个~
”
人才，顶尖的人才。
在面试成功之后，不是准备开工，而是立刻开了工。
“因为春秋还比较小。”
“刚起步。”
“所以在工作方面，可能会比较不一样。”
颜祖的话，听得岑建勋一顿，随即秒懂，毕竟这就是香江影坛一些公司的日——
常。
嗯，一些新浪潮电影公司的日常。
“明白。”
岑建勋的回应，让颜祖会意一笑。
随即，继续开口说道：“接下来的工作的话。”
“先跟着我做个副手如何？”
“助理？”
“各方面的助理。”
岑建勋眼睛里冒出了一份兴趣和好奇。
“怎么说？”
颜祖进行了解释。
“公司现在算是分头行动。”
“许鞍华许导演那边，带着大家伙儿筹备着一部戏，叫做《胡越的故事》。”
“算是公司下半年的任务。”
“我这边呢，会跟嘉禾合作一部新戏，叫做《a计划》。
“正好你来了。”
“便以我副手助理的身份，一起跟进《a计划》这个项目。”
想着《a计划》这个项目，以及后续的打算，颜祖便是忍不住的一笑，乐了起来。
对着认真聆听的岑建勋，则是继续讲道。
“到时候你会挂一个执行制片的名。”
“记得以学和看为主。”
听着颜祖着重点出来的两个字眼，岑建勋开口重复。
“学和看嘛————”
随即，聪明已经开始绝顶的岑建勋，瞬息便有所领悟，对着颜祖这边，应声颔首，点了点头。
回答道：“明白了。”
翌日一早。
颜祖便带着岑建勋这个新鲜出炉的副手兼助理，来到了斧山道的嘉禾片场，嘉禾的行政大楼。
“荀哥。”
“介绍一下。”
“岑建勋，一个很有潜力的电影人，他现在算是我的副手。”
“阿勋。”
“这位是张立荀，何冠昌先生的办公室助理。”
走廊上碰面的三个人，在颜祖这个中间人的介绍下，很快便互相应语搭手，——
问候认识了。
而后。
再次走进办公室的颜祖，也没有等待多久。
也就几分钟的样子，这几天的时间里，精气神明显受到了一些影响的何冠昌，也来到了办公室。
再然后嘛。
一个垂头丧气，就仿佛是霜打了茄子，整个人都蔫掉了，精气神同样不怎么好的成龙，也跟着走了进来。
“阿祖。”
似若同款的画面出现了。
在何冠昌的介绍之下，成龙与颜祖在办公室里起身站立，互相伸出了右手，缓缓握在了一起。
四目相对的扫视打量之下。
成龙率先开了口。
“你好。”
“我是成龙。”
颜祖的脸上，依旧是挂着那抹平静下的浅笑，悠悠应声，点头颔首，讲道：“你好。”
“我是颜祖。”
再然后嘛。
顿了两秒，静默了两秒，成龙再一开口，便是于迟疑尤豫之后，好奇而惊疑地道：“那个————”
“《a计划》————”
“没问题的吧————”
颜祖一乐，耸了耸肩，对着担忧害怕的成龙自信笑道：“当然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