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家栋把自己的打算一说,吴大伟立马就明白了。
垦荒点儿你知道是干啥的吗?就是到山里、河边儿、水泡子边儿上屯田垦荒。
那活儿特别累,一开始连个房子都没有,啥都要自己建。
不过好在上面支持头一年的粮食、种子和一部分生产工具,还有一些补助什么的。
这个条件还是比较吸引人的,我插队的那个屯子,家里兄弟多的几户人家都已经报名了。"
大伟,你是不知道啊,这大半年,我正经吃饱肚子的时候都没几天。
要不是家里给了点儿支援,唉饿死都有可能。"
这种事就是去县里告也没用,上面知道了也只是批评一下,总不能让那些确实更加困难的人饿死吧?
支书家吃的也不比社员好到哪去,都在苦挨,过的一天算一天。
用他的话来说,就是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傻透了。
明明老家都已经很难养活人了,还抱着故土难离的老思想,犟着头守着窑洞和一亩三分坡上的旱田不肯离开。
等他从老家出来,才知道不仅是陕北的荞麦、糜子和小米养人,人家川省的稻米、豫省的麦子、东北的苞米,哪个差了?京津、沪市、羊城,不比老家繁华得多?
我干爹告诉我,男子汉大丈夫,不能老想家,得多出去走走,长长见识。
要不然,还以为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比紫禁城还阔气呢。"
那会儿识字可是费了俩人老大的功夫了,现在提起来都还一阵抓耳挠腮的呢。"
大伟,你再跟我说说北大荒呗?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?"
只说那边的气候,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寒冬,冬天滴水成冰,确实也很苦。
但只要人勤快,肯定不愁吃不饱。特别是我插队的那个老屯子,大家过的都还不错。
山林里有蘑菇、木耳、野菜野果,有人参,灵芝等可以卖钱的药材,也可以打狍子、野猪、獐子、花鹿,水里有鱼有虾,随便抓点儿就不愁荤腥吃。
甚至有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专门打狐狸、水獭、紫貂等东西卖皮子,打熊瞎子卖熊胆、熊掌,都不少挣,只不过要更加辛苦一些,大雪连天的还往山里跑呢。
对了,提醒你一下,去的时候不仅要带厚实的衣服和被褥,还要想办法弄个蚊帐带上。"
但是一入夏,蚊子,小咬,牛虻子都出来了,咬的人受不了。
没蚊帐就得点蒿草或是一种叫老牛肝的菌子驱蚊,烟熏火燎的,晚上睡觉太遭罪了。"
不过我们那边属于小兴安岭的山区了,生产粮食的任务并没有那么重,除了秋收的时候确实累人,其他时候都还好。
生产队也没兵团管的那么严,支书是我爸和我干爹的战友,对我不赖,一到猫冬不忙了,我就能请假回来探亲。
等啥时候开春了,该忙了,我再回去就行。
不瞒你说,我从去年十一月份一直在家待到现在,这个月月底才走。"
罗家栋更酸了。
也就是说吴大伟带干不干的,一共也就在屯子里待了不到三个月。
难怪吴大伟他爸妈说吴大伟在家呆的无聊呢,哪个小青年在家憋四五个月不崩溃?
没办法,即便吴大伟在家待着没事儿也不能出去乱跑,被知青办知道了,肯定是要上门找他家麻烦的。
两个小哥们儿越聊越起劲,随着吴大伟的讲述,罗家栋也逐渐摸清了北大荒那边的情况,更加坚定了要转过去的决心。
别看垦荒点儿的活好像挺辛苦、挺艰难的,难道陕北就好过了?
一个能越过越好,一个是老天爷一个不给面子搞不好就得去讨饭,该如何选择还不是一目了然?
而且罗家栋有那个转过去的条件,换作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知青,他们连个厚实衣物和被褥都备不齐,更别提还要置办一套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家当了。
一直聊到晚上,吴大伟出钱,请罗家栋喝了顿大酒。
其实也没多少,两个小青年一般也不喝酒,就一瓶二锅头俩人就不行了。
路平安一路躲着人,朝着京城而来。
路上,不断有满载着全副武装战斗人员的卡车开往路平安来时的方向,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设置了暗卡,盘查可疑人员。
这些手段对于一般人很有效,但在路平安面前与不设防毫无区别。
夜里面黑咕隆咚的,路平安又小心,都是尽量躲着大路和村子走的,哪那么容易被发现?
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他也抓不住他,一个遁地术钻进地下跑了,别人还怎么找?
一直走到半夜三点多,路平安顺利的抵达了京城。
这年代可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,更没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场所,路两边的商户早就打了烊,四处都是黑洞洞的。
招待所到是个去处,那边有值班人员,拿介绍信登记一下就可以办理入住。
只不过路平安可没那么傻,只要算算京郊到这边的距离,就能大概得出步行入城所需的大概时间。
这时候再去入住太明显,很容易招来盘查。
可路平安举目无亲,又不熟悉京城,又该去哪儿?
路平安想了想,只能找了个一看就没住人的破败院子,准备潜进去将就一下,天快亮时就离开。